“再见，样板戏摄影棚”

中国周刊记者马多思北京报道

年夏天，出现了北影工厂将完全拆迁的消息，北影工厂的老员工陈翼云一有时间就去工厂转转。 每次接近那个最大的工作室，他都忍不住想看看有没有摄影队，但大部分时间，他看到的都是锁门的门。 “拆了太可惜了。 过了40年，还能使用哦”。

80岁的陈翼云在北影工厂担任舞蹈美设计师近60年。 1971年末北影工厂建成特大工作室后，他在这里布置了场景。

老北影的人有将其称为“特大棚”的习性，在此之前陈翼云的工作曾一度停滞，但不仅是他，1966年以后，中国各电影厂几乎陷入瘫痪状态，许多电影人被迫劳动。

样板戏“拯救”了陈翼云的职业。 为了达到样板戏电影“三突出”的大致目的，为了不引起通过煽动英雄人物来拍摄屋顶的“穿”现象，北影工厂建立了当时亚洲最大的摄影工作室。

北影厂4号特大工作室曾经用于拍摄许多样板戏，现在面临解体。 邓商华鸽

在陈翼云的印象中，为了应对样板剧被改编成电影的“着装”问题，“文革”期间样板剧的“总指挥”江青决定建设“特大摄影棚”。

北影工厂原来的地址在朝阳区的小关，也就是现在对外经济贸易大学的校园里。 工厂内有几个工作室，但规模不是很大，通常在1000平方米左右。 1969年，北影工厂接到江青的命令，开始拍摄样板戏《智取威虎山》。 结果表明，按照当时样板戏的“三突出”，很难出现拍摄屋顶的“穿帮”。

所谓三突出，意味着在文学作品中，要突出所有人物中的正面人物，突出正面人物中的英雄人物，突出英雄人物中最重要的英雄人物。 在电影制作中，三突出需要将正面的人物放置在画面和舞台的中央，打出正光； 对面的人物必须用光和背光照射角落，对英雄正面拍摄以示身高，对敌人侧面拍摄以表现其渺小和粗俗，剧的结局一定是“我战胜了敌人”

曾给模特演员化妆的北影工厂有名的化妆师王希钟告诉《中国周刊》记者:“化妆时，在另一面的人物的颜色中加入灰色的绿色，展现出阴暗的地方。” 正面人物要红着脸，浓眉大眼。 ”

摄制组虽然坚决贯彻“三突出”，但工作室那么大，仰望英雄人物难免要穿帮。 结果，摄影队选择了拍摄地点为现在的北京体育大学体育馆。

江青选择北影工厂的主要原因是，北影工厂拥有导演和拍摄《早春二月》的谢铁骏和摄影师李文化的业务认识，以及北影工厂成功拍摄了《野猪林》、《穆桂英大战洪州》等以前流传的剧目的经验。 李文化回忆:江青在成立样剧摄制组之前，曾当面对他说:“小桥不要流，去大江东。” 意思是不做资产阶级的小情调，去无产阶级的大江东。

1968年9月，江青在会见一点文艺团体代表时，根据毛主席的指示，正式宣布将把犯一点错误的同志从文艺黑线中保存下来，重新就业。

她公布的名单有北影工厂导演谢铁骏和钱江拍摄。 以前，谢铁骏成为北影工厂的红卫兵，站在旁边。

1968年初秋，全国第一个样板戏电影摄制组京剧《智取威虎山》摄制组在北影成立。 谢铁骏、钱江、李文化(后来调职拍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负责工作准备。

虽然有拍摄以前流传下来的剧目的经验，但当时如何出色地拍摄现代京剧，对当时的北影工厂来说仍然是一个挑战。 于是，江青带领摄制组成员参观，一点一点地探讨了《简爱》、《红菱艳》、《冷酷的心》等外国名片，学习了国外先进的拍摄方法。 江青很喜欢墨西哥电影《他们在那个时代》，这部电影只有120个镜头。 江青对摄影队成员说，样板戏多用革命长镜头，最多不超过200个镜头。

1969年5月，拍摄小组终于完成人员配置，正式开始拍摄。

江青宣布要去摄影队，用最好的颜色、立场和光芒塑造英雄人物。 不仅必须是“来自舞台”，还必须是“舞台之上”。 布景可以改变，但台词和歌曲的调子不能改变。

怎么比舞台高？ 陈翼云等舞美工作人员耗费巨额在体育场进行实验，建造了实际的无轨电车线路，堆起了小山，但江青认为还是要以舞台为基础，取消了这套舞台。 但是，在之后的拍摄中，配套采用的林海松枝是从大兴安岭特别采集运来的。 “当时，江青说要多政治账，少经济账。 ”。

1970年夏天，历时20个月拍摄的第一部样板戏电影终于完成。 1970年10月1日，样板戏电影《智取威虎山》在全国上映，曾一度引起轰动。

电影《智取威虎山》中，正面人物堂堂正正，永远在屏幕中心的，与拍摄地点——那个临时选中的大体育馆——空有很大的关系。 但是，北影工厂原来的工作室仍然不能满足于许多样板戏的拍摄。

此时，发生了意外事件，江青最终决定将北影工厂搬迁至现在的北三环中路77号，建成了当时亚洲最大的摄影工作室。

陈翼云参加了《智取威虎山》、《杜鹃山》等多部样板戏的创作。
后面有他为《智取威虎山》画的场景设计图。 邓商华鸽

这个意外的事件让北影工厂的很多老员工至今记忆犹新。

北影工厂的前总工程师王雄是当时模特摄影班的负责人，据他回忆，1970年的一天，江青开车经过一条坑坑洼洼的路，到位于朝阳区小关的北影工厂看望模特摄影班的工作人员。 当时，小关周边是广阔的农田，交通不发达，样板戏组的人大多没有上班。 没人看到的江青觉得小关这个地方真偏僻，几天后，和李先念一起坐车来到当时的总参测绘学院，当场搬迁了北影工厂，决定把测绘学院搬迁到地方。

经过一年的紧张建设，消耗了数百万元。 1971年底，新北影建设完成，原足球场建了4个工作室，1、2、3号工作室连成一排，建在比较小的特大工作室对面，几乎是其他3个工作室的一半大小。 之后的《龙颂》、《海港》、《喀秋山》三部样板剧都是在这里拍摄的。

塑料大棚的巨大面积，震惊了当时所有的样品摄影班。 它的巨大，给了很多刚“解放”的电影人一点“安全感”。 据原北影工厂总工程师王雄介绍，从导演劳动刚被“解放”到摄制组时，他不知道能演多少部样板戏。 总之有戏比导演劳动强，但从特大工作室这么巨大的规模和投入来看，不能只拍一出戏。

不久，特大棚迎来了第一部样板戏《龙江颂》，导演依然是谢铁骏。 在这部电影中，第一次采用了特技。 拍摄在水中打桩的场景，先拍摄在田里打桩的样子，然后拍摄水中的激流，最后是两部电影的组合，变成了在激流中打桩。

《龙颂》作为塑料大棚制作的第一部样板戏，进行得非常顺利，3个月就完成了拍摄，审查过程也出乎意料地快。 谢铁骏的回忆:电影等待审查期间，江青正好不在北京。 毛主席想看戏，我们发了《龙江颂》。 毛主席看了之后也没有从任何灯光和颜色方面进行批判，而是说:“这出戏真好。 传播共产主义精神，可以互相让路。 这个品格和风气值得提倡。” 这样就合格了。 之后，江青也不好说什么。 不久，这部电影就顺利上映了。

在大棚里拍摄样板剧的年月，虽然比被监视劳动要好，但是很多电影人也有压力。 陈翼云说:“我们几乎每天都工作到很晚。 当时有句话叫“首长的指示一天也不差”。 也就是说，首长的指示必须在当天贯彻。 另外，从黑帮中解放出来的我们不属于“样板团”。 “无法享受‘模板饭’‘模板’之类的。”

陈翼云所说的“模范团”是指“文革”时专门上演模范剧的文艺团体。 加入“模范团”不仅业务优良，而且要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查，只有祖上几代政治清白者才能进入模范团，只要进入模范剧就能享受军队编制，工资也比较高，每天吃营养丰富的饭菜，可靠的军服和 当时的样板团有京剧名演员李少春、谭元寿、钱浩亮、刘长瑜、着名指挥家李德伦、钢琴家殷承宗、在新中国首次饰演《天鹅湖》王子的芭蕾舞演员刘庆棠等众多名演员。

谢铁骏和陈翼云是电影制作的中心人物，但无法进入样板团。 但是，他们有机会吃“模板”。 “样板团的人拿着样板和我们交换，说:‘我们吃肉太多了，已经厌倦了。 有时也会说:“我会和你们的素菜换着吃。” “”

建造塑料大棚便于煽动英雄人物，但摄影师出乎意料地被批评为煽动英雄人物。

1972年，北影工厂和上影工厂合作拍摄样板戏《海港》。 拍摄地点在北影工厂的特大棚里，摄影师是拍摄“红色娘子军”的李文化。

《哈佛》反映了工人阶级和隐性破坏分子斗争的故事。 1972年8月底，电影拍摄完成后，李文化立即将样片委托军宣队领导送审江青。 江青对李文化的拍摄非常不满。 原来，饰演方海珍的李丽芳脸型变大了，为了突出英雄人物，一般用仰角拍摄，李丽芳脸型长的缺点特别明显。

李文化很快就凉了。 江青接手钦点谢铁骏，钱江接手翻拍。 谢铁骏接到命令不敢怠慢，所以以防万一，电影的一半被拍完了就请江青审看了。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江青、张春桥、姚文元审看了谢铁骏送来的电影也不满意。 “你们都是专家。 我是个二把刀的人。 我什么都不擅长。 只是找个错误，打爆！ “方海珍站去了哪里？ 头发太离谱了，眼睛像棋子一样。 可以留长一点头发。 ’江青还认为电影里的船是假的，方海珍衣服的颜色很土。 应该是打雷之后才打雷。 第一朵云太假了，方海珍没有眼睛。 关于色彩，陆地为红色，海水为蓝色，缺乏过度的颜色。 港口应该有风。 电影没有风。

江青虽然不喜欢，但没有更换谢铁骏，让他继续拍摄。 谢铁骏考虑用发型缩短方海珍的脸长，根据江青的意见，将方海珍的工作服从原来的粉红色格子色改成了浅银灰色、毛巾改成了米色，胸前“安全生产”的四个字也染成了玫瑰色，在浅绿色的底部配上了深绿色格子的布衬衫。

我认为江青喜欢绿色。 第三场，谢铁骏专门设计绿化区，花木青草、绿油遍地。 在拍摄解决中，她根据李丽芳的脸部形状和身体形状的优势，尽量采用平和的立场进行拍摄。 在“眼神交流”中，通过在体育场景中配合演员的位置和视线的些许变化，使眼神交流成立，从而使焦点集中，眼睛变得更亮。

摄制组用了40多个拍摄日，完成了《海港》的拍摄。 江青审看了电影终于笑了。

《杜鹃山》是在北影特大棚拍摄的最后一部样板戏电影。

1973年9月，江青决定将样剧《喀秋山》电影化。 谢铁骏、钱江依然是第一候选人。 但是，当时谢铁骏竭尽全力准备拍摄故事片《海霞》。

谢铁骏在回忆录中说，有一天，国务院文化小组通知他和钱江在北京南城天桥剧场看“杜鹃花山”。 休息的时候，然后来看戏的江青指定他和钱江继续拍摄《杜鹃山》。

谢铁骏和钱江害怕重蹈《哈佛》第二次拍摄失败的覆辙，拍电影不遗余力。 在私下里，谢铁骏对钱江说:“小心啊！ 否则，她再谈！ ”

谢铁骏后来表示，这次拍摄的力量从一套就可以看出。 有一个景色是小瀑布，摄制组在塑料大棚内造了山，做了一个大水箱。 每天吊满了好几吨水。 准备拍摄的时候，从山顶流水的话，会有瀑布的气势。

这是一出以竹林为背景的戏，摄制组多次想制作，但无论竹叶如何都像是赝品一样。 江青听了之后说:“这个很容易做，从江西运来竹子。” 马上向军队派遣特别列车，从江西省把竹子连根拔起包在土包里，把车皮运到北影。 竹子生命力很强。 拍摄的时候，摄制组把包着的竹子搬到舞台里，停在小斜坡上，形成了郁郁葱葱的小竹林。 拍摄结束后马上移植到田地里，竟然长得很好。 30多年后的今天，这些竹子依然活得很好，成为了北影工厂的一景。 20世纪80年代，谢铁骏拍电影《红楼梦》时，使用了这些“样板戏竹”。

虽然《喀秋山》的拍摄花了半年的时间，但谢铁骏和钱江私下里认为，与他们以前拍摄的样板剧电影相比，无论是舞台剧的电影化方面，还是电影的色彩、构图、节奏等艺术解决方面都很好。 这部电影是他们携手拍摄的最佳样板戏。

但是，在送检的时候，江青说:“采光和构图有问题，远近的镜头光都达不到。 钱江拍《可可山》是不讲究的。 技术人员和电影工作者必须仔细研究。 在资本主义国家，你们这样漠不关心，会饿肚子的。 ”

大棚也见证了当时中国拥有的最贵的电影器材。 江青为了样品拍摄不在意价格。 当时的打印队负责人王雄后来回忆说，江青为了出色地拍摄样板戏，伊士曼柯达胶卷大量进口。 虽然忘记了具体的数字，但记得很多，是最贵的。 演员的化妆使用的是从香港买的美国好莱坞米斯堡品牌的特别高级的舞台化妆品。

特大棚几乎都是为样板戏定制的，但除了样板戏之外，1974年拍摄的《侦察兵》、《南征北战》等电影也在这里拍摄。

但是，特大棚正式迎来春天是在1976年“四人组”倒台之后。 1978年，这里拍摄了电影《大河奔流》，陈翼云在这里制作了黄河堤坝的模型。

20世纪80年代，随着中国电影的急剧崩溃，特大棚也一度沉寂，甚至北影工厂也没能摆脱赤字的命运。 1999年，中国电影企业、北影工厂等8个机构共同组成了中国电影集团。 北影工厂不再是独立的机构。 巨大的电影院功能依然无可替代，在这里拍摄的电影几乎可以创造中国现代电影史。 《马可·波罗》、《末代皇帝》、《许茂及其女儿们》、《茶馆》、《一盘没下完的棋》、《点燃圆明园》、《红楼梦》、《霸王别姬》、《红樱》、《红樱》

时代还悄悄摘下了特大棚“亚洲最大”的王冠。 2008年，中影集团在怀柔的数字基地建设了16个大型工作室，其中有些工作室面积达5000平方米。

令老北影人宽慰的是，老北影工厂的厂址还在，已经建成40年的特大棚被频繁采用。 “因为离市内很近，交通便利，离去怀柔的路很远，”陈翼云说。

北影工厂位于北京的北三环，1971年建成时，这里还是北京的郊区，但现在已经属于北京的黄金地带。

但是，正当年开始，特大棚的生意急剧下降。 陈翼云问的理由是，中影集团为了方便今后的拆迁，基本不批准对外租赁，拍摄团队在里面拍摄。

年夏天，拆迁的通知终于被贴在了北影工厂。 根据拆迁通知，北影工厂拆迁后，部分土地将用于建设“经济适用房”，其他部分将建成酒店、购物中心及豪宅为一体的“北京益田国际梦工厂”。

北京市计委方面表示，北影厂有驻京部队20世纪50年代建造的主楼、东楼和西楼3幢建筑，2007年列入《北京市优秀近现代建筑保护名录》，市计委按规定确定要求保存。 塑料大棚不是保护对象。 风雨飘摇四十年后，终于寿终正寝，退出历史舞台。 就像在这里拍摄的三部样板戏一样。

陈翼云不能接受特大棚被拆毁，不管样板戏如何评价，在这里，他和老同事们都能在风雨飘摇的时代继续拍电影。

年11月初，在北影特大棚外墙张贴告示，要求抓紧搬迁还在货架上工作的化妆间，还有一个月，也就是年12月拆迁业开始。

(本论文部分资料来自《两步穿越生涯——谢铁骏口述实录》、《往事流影——李文化的电影人生》、《北影纪事》，特此感谢。 ）

本文：《“再见，样板戏摄影棚”》